老河口在大家洼,是弥河以前的入海口,上世纪五十年代初,为了解决我县北部沿海地区群众吃水困难,县里在周疃附近建了一个拦河闸,对弥河下游进行分流,让河水流过更多的区域。群众就把弥河原来的入海口叫做老河口了。
当年的老河口,因为是咸淡水混交,有机物丰富,适合鱼、虾、蟹的繁殖生长,所以是个水产丰茂的宝地,鱼类有梭鱼、寨花、青条、“狗杠”;虾类有对虾、毛虾、蠓子虾,在当时,爬虾是不入流的;蟹子有梭子蟹、铜螃蟹、“嘟噜子”、“海玳蚨”;贝类有花蛤、毛蛤、文蛤、蛏子。
当地群众去老河口捕捞海产是不用船的。一般是趁着涨潮,到老河口的滩涂上,在半人深的海水里张网捕捞——如果是一个人干,就用一种推着前进的网,如果是二人合伙,则是二人分列两边,共同拉着一张网前进。这种作业叫做“赶海”或者叫“上海”——这个上海不是地名,是动词——而且绝不允许说成“下海”。
“赶海”要看节气、天气、风向和潮汐。每年一开春,海水还冷得刺骨,就可以“上海”捕梭鱼,这时候的梭鱼叫“开凌梭”,“净肠”,极其肥美。
清明前后,则是捉蛏子的季节,老河口的蛏子,肉肥嫩而壳薄,调中败火,是难得的美味。再以后到了阴历四月,就是“四月季”了,几乎所有的海产品都要在这个月份里涌到海边来觅食、产卵,在这个时节,只要看准天气与潮汐,老河口一般是不会让你空跑一趟的。到了夏天,老河口的鱼虾就少了——它们大都游向大海深处去了,但是还有“狗杠”。
秋天又是海产丰收的季节,特别是梭子蟹,膏黄满壳,美不可言——所谓“季秋蟹肥菊正黄”,正其谓也!古人把“持螯赏菊”作为一大雅事,虽然他们所持的那“螯”也许是大闸蟹的,但是我多次吃过大闸蟹——包括那举世闻名的“阳澄湖大闸蟹”,总是觉得,最美还是我们渤海湾的梭子蟹!
说起过去老河口的丰腴,许多八十岁左右的老人差不多都还记得一个词——“倒担”。就是捕获的海产太多了,带去的装具盛不下了。这时候,只好把收获的东西装在裤子里——过去,农民穿的都是那种家中女人做的“大腰裤”,前边不开门襟。把这种裤子的裤脚扎起来,把收获的海产装进裤腿,再把裤腰扎起来,然后把它骑跨在自己的脖子上,驮着回家去。但是实在太多了,走一段路,驮不动了,就把海产倒出一部分,扔在路边,再走;走一程,再扔、再走……。尴尬的是,当时许多男人不穿内裤,裤子盛了海鲜,下身就赤条条的了。这时,只好把上衣脱下来,扎在腰下遮羞,像是女孩子的“超短裙”。
来到村头,如果是晚间,可以径直回家去。如果是白天,就在村头让遇上的乡亲给家中送信:“‘倒担’了,送件衣服去吧。”好在那时,大洼还没建盐场,老河口十几里路的范围,还是一片荒滩,除了赶海的,就是“打草的”,全部都是男子汉,很少有女人的踪影。
啊!记忆中那肥腴的老河口!
文:徐岐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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