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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这是养殖围网拆除前,“渔二代”王贵宝一家在湖北洪湖上的住所(王贵宝提供)。当时王贵宝和家人住在船上,常遭风吹日晒雨淋。下图:年,在湖北洪湖市,41岁的王贵宝(右)与父母坐在新家的沙发上(新华社记者熊琦摄)。新华社发

新华社北京1月5日电(记者侯文坤)1月5日,《新华每日电讯》刊载题为《四位长江渔民“转身”记:转行转业转产换赛道换思路换活法》的报道。

心有怀念,脚步向前。随着年1月1日起长江流域重点水域实行为期十年的禁捕,长江沿岸世代以渔为业的渔民们向着新生活,“转身”上岸。

(小标题)转行

32.6公里的长江湖北武汉江夏段水面上,58岁的王明武“漂”了几十年。如今,他已开始新的生活——身着工作服,再次登船,昔日“捕鱼人”成为“护鱼员”。

王明武是江夏区金口街花园社区地地道道的渔民,15岁便在长江上捕鱼。

“捕鱼讲究两头‘摸黑’,过去几十年,几乎每天凌晨4点起床,6点放渔网,中午就在船上做饭吃……”靠着打鱼,王明武后来在岸边有了房,但多数时间还是在船上。

“运气好点,一年下来一家人卖鱼能收入10多万元,但太苦太累。”回忆过去的生活,王明武有不少辛酸与无奈。

由于从小捕鱼,王明武成了当地数一数二的捕鱼能手,对江里的变化感受深刻。

“小时候和父母一起捕鱼,鱼的个头比现在大多了,产量也更大。水也干净,直接捧江水喝。”王明武回忆说,以前家里一条小木筏,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;后来换上了大机船,一年下来却挣不了多少。“近些年,长江里的鱼越来越少,越来越小了,想捕条大鱼都不容易了。”

金口街是长江初进武汉的地方,打鱼、卖鱼、吃鱼曾是这里每家每户生活的常态。如今,走在金口街的街巷,不少过去以江鱼为特色的餐馆已改换招牌,抹去了“江鱼”字样。

如同王明武告别渔民身份一样,这里“靠水吃水”的人们,都开始了新的营生。

“渔船、网具、船证都被收了,共补偿了11.7万元。我和老伴的医保、社保解决了,每月有几百块退捕生活补贴。”告别了赖以生存的打鱼活计,王明武生活依旧有保障。

不再当渔民,王明武也没离开长江,他与渔政部门签订了劳动合同,成为一名护鱼员。

去年7月1日以来,他每天在岸上徒步巡查,不定时随渔政执法人员一起巡江,一旦接到违规捕捞的举报,即使是在晚上,也会到江上去配合相关部门执法。

“有行船经验,又熟悉长江航道,干这活,我在行。”王明武说,“我们很幸运,还能维系与长江的感情。”

(小标题)转业

又一年春节临近,湖北洪湖“上岸”渔民王贵宝至今还记得头几年第一次在岸上过年时,一家人高兴、激动,又不自在的情景。

“坐不惯软沙发,觉得蹲在板凳上更舒坦;吃不惯超市里买的鱼,总觉得湖里的鱼更鲜;用不惯方便的天然气,会怀念柴火煮出来的米饭。”王贵宝说,为适应岸上的生活,一家人花了不少时间去磨合。

长江禁渔对于长江生态而言是一件好事,但是对于依靠长江生活的渔民而言,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。

渔民的甘苦,说不完道不尽。王贵宝黝黑的皮肤,便是最好的见证。

他说,当渔民时,风吹日晒雨淋,挣三四年也抵不上一年亏的。“就是靠天吃饭,年遇到大旱灾,家里围网养殖的鱼和螃蟹,绝大部分干死了,损失近20万元。年又遭特大暴雨,同样损失巨大。”以前在湖里的生活状态,王贵宝用“摇摇晃晃”来形容。

在“共抓大保护,不搞大开发”理念下,洪湖生态治理也强力推进,王贵宝一成不变的生活迎来巨变——上岸。

一家人搬进洪湖市区一处现代化居民小区,三室两厅的房子窗明几净,家具家电一应俱全。吊顶白墙取代了渔船的漏风顶棚和桐油木板,铝合金门窗替代了渔船上的透气小窗……

这样一套平方米新房子,王贵宝用父亲和自己的购房补贴、扶贫搬迁补偿和政府收购渔船的钱凑足了房款,没有欠债。

渔民们较少接受过正规教育,部分还是文盲,许多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,上岸之后,如何生活?

“真要感谢好政策。”王贵宝说,当地政府为像他一样的渔民对接安置小区,联系工作岗位,通过争取相关政策帮扶。借这次机会,王贵宝开始了新营生——小区附近一家鞋厂的工人,月入多元、一天包三顿饭。“今后的生活能不能更有滋味,那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。”在工厂几年,王贵宝很珍惜自己的工作,并且对未来有了更多期待。

当初,由于家里穷,王贵宝小学没毕业就上船帮忙养鱼,他希望儿子通过上学改变命运。

“他们‘上岸’比我们早,未来的生活肯定也比我们会更好。”王贵宝深信这一点。

(小标题)转产

汉江,长江最大支流,承载着无数渔民生计。

在湖北襄阳老河口市王甫洲晨光村,刚满40岁的郑鹏成与哥哥郑鹏展,自出生便住在汉江边。郑鹏展14岁、郑鹏成15岁先后登上船开始捕鱼捞虾。

郑鹏成说,一家人一度发展到四条渔船,而那时汉江梨花湖段,捕鱼的有几百家。渔船往来如梭,开始时用大眼网,后来鱼小了就改用小眼网,到最后发展到满河的地笼子、迷魂阵,甚至用电打鱼,汉江渔业资源严重衰退。有时一天能捕20元钱的鱼,都要高兴得不得了。

“汉江的鱼越来越少,我们只好一边捕鱼,一边养鱼,一边收鱼虾加工,增加收入。”郑鹏成说,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,他越来越深刻感受到,过度捕捞,吃子孙饭、断子孙路,严重破坏了汉江的生态环境,而且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,捕鱼捞虾,也只能勉强地维持最低的生活,应该早些着手在别的行道寻找出路。

年,在地方政府支持下,郑鹏成拉上哥哥,以22万元上岸补偿款为本钱,创办了一家小型环保公司,主要承接河道清污除草等业务。

“从靠水吃水,到靠水养水,换条道,换个思路,更有奔头了。”郑鹏成说,随着汉江生态修复工程推进,他手上的业务也越来越多,公司越办越红火。“比如王甫洲水电站清污除草的订单,除了本身的劳务费收入外,我们还将打捞上来的水草,一部分出售给养殖户养鱼养虾养螃蟹用,另一部分就烘干加工成饲料出售,这又能增收好几万元。”

上岸后,兄弟二人变成了河道“清污人”,成为大伙儿眼中转产创业的“先锋”。

如今,郑鹏成的公司用工12人,其中7个都是原来和他们一起捕鱼的渔民。他告诉新华每日电讯记者,接纳上岸渔民就业,一方面希望替政府分忧,一方面这些渔民兄弟水性好、愿做事、靠得住。

“他们月工资平均元到多元,收入比捕鱼时稳定多了。”郑鹏成说。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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